孩子蜷缩在被窝里的轮廓让我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彼时他才五岁,发烧到39度时突然抽搐,我抱着他冲向医院的路像在穿越一片没有尽头的迷雾。急救室的红灯在雨幕中忽明忽暗,消毒水的气味与雨后的泥土气息交织,那一刻我终于明白,父母的本能反应从来不是理性计算,而是某种原始的、近乎偏执的守护欲。此刻我望着他微微起伏的胸口,突然意识到这种守护早已渗透进每个深夜的细节里。
药瓶在床头柜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我数着药片的剂量如同数着心跳的间隔。窗外的蝉鸣早已沉寂,唯有空调的嗡鸣与孩子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有时我会突然坐起,用棉签蘸着水轻触他的嘴唇,确认那抹湿润的温度是否还在。这种近乎病态的确认欲让我想起幼时母亲总要在灶台前反复检查火苗,直到确认锅里的水没有烧干才肯安心。
凌晨四点的月光开始泛白,我摸索着起身,把床头的灯调到最暗的档位。孩子熟睡的侧脸在光晕中显得格外脆弱,我轻轻将他的被角掖好,动作却比平时重了三成。衣柜深处藏着的退烧药和体温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些日常用品此刻都成了某种神秘的护身符。我数着他的呼吸,突然发现每次起伏都像在丈量时间的重量。
当晨光终于漫过窗棂时,我依然保持着半坐的姿势,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着圈。那些圈的轨迹与孩子夜里抽搐的频率惊人地相似,让我恍惚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回忆。直到厨房传来微弱的响动,我才发现自己早已在黑暗中站成了雕像,而孩子的呼吸声,正逐渐从尖锐的警报转为平稳的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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